“海面:2019上海大画幅摄影21人联展”正在上海静安区文化馆展出,21名摄影家呈现百余幅大画幅摄影作品,共同向摄影术诞生180周年致敬。
当我们浏览这些不断探索和拓展的影像,触摸深深浅浅的影痕,生命的常态被大画幅相机凝固在方寸之间。观展之时,我们也更有理由思考,大画幅相机返璞归真的使用,是为了特例独行、剑走偏锋还是题材缺失下的另一种逃避? 少为人知的德国著名女摄影家霍法曾说:“我喜欢使用大画幅相机的理由之一,就是我不喜欢窥探人物。我希望他们知道我在拍摄他们的画面,希望他们和我合作。如果他们感到我试图让他们表现出某种不愿意的东西,这是不可能的。”——这是大画幅相机拍摄人像的理由。 而最受欢迎的美国景观摄影家贾克·戴金说:“大画幅相机缓慢的操作过程,可以使你有更多的思考空间,当你将黑布披上头顶,进入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就能真正进入拍摄的现场。”——这是大画幅相机拍摄景观的理由。 周仰摄影作品 另一位美国摄影家坎法则认为,由于使用林哈夫2000型54大画幅相机需要一个稳定的三脚架,而三脚架的三只脚:“一个脚就是表达什么样的视觉观念,第二个脚就是自己对这些观念的理解,第三个脚就是如何通过技术传递这些观念。每一个脚都是相互依赖的,失去其中一个就会倒塌。”——这是大画幅相机进入观念层面拍摄的理由。 史阳琨摄影作品 上海大画幅摄影21人的拍摄,他们又是凭借什么样的理念支撑的呢? 也许,上面这些摄影家的理由都适合他们。然而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一种开放的状态,大画幅的构成始终是他们传递精神世界的基础。在半透明的屏幕后面,隐藏着他们的雄心和明确的目标,最终还是和人类学相关。或者说,他们的实践和探索让我们得以进入“生活的百科全书”,看到了精神世界展现的一个独特的层面。 那么,为什么一定是大画幅? 常河摄影作品 《过敏症》 大画幅相机的确可以得到更为完美的形态,同时过程又是缓慢的,一次完美的魔术般的体验,就像是一次祈祷。大画幅相机背后尤其是银盐的聚集物,能够创造一种感官的真实。胶片的感光方式相对于数码技术来说,更接近于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或者说更接近于我们眼睛对现实世界的模拟反应。使用大画幅相机不仅是一种技术保障,同时也是一种心智的考验。优秀的摄影家不仅可以从更大的取景屏中看到自然与人生的美丽,同时也会体验到世界神秘的呼吸。 石洋摄影作品 《朋克》系列 沈为良摄影作品 《大探口》 大画幅对于被摄者来说,需要丢掉很多东西,在一个耐心等待的过程中重新思考这个世界。尽管21人的表现题材和风格样式有着千差万别,但是对于所有的拍摄者来说,拍摄的过程都很像一个仪式,是一种庄严的仪式感。这样一种具有长时间的仪式感的东西,会把拍摄者从具体的状态里面抽离出来,而非其他快餐式的拍摄方式所容易产生的随意性。 现代人类似乎很少有静下心来观照世间万物的闲情逸致——时间已经成为永远的现在时,从而变成一种凝固的空间性。这就是现代人感到焦虑、不安与烦躁的深层原因:时间的纵深感没有了,心理的归趋和稳定感也就没有了。而能挽救这一切的,也许只是现代人的记忆——人类尽管可能一无所有,但至少还拥有记忆,在记忆中尚能维持自己的自足性和统一性的幻觉。所以,大画幅相机和人的生命体验融为一体的过程,让摄影家能够自足完成的影像正是具有这样一种最为切实的功能。镜头中这样一个最后的神话,更多的就成为与记忆相关的神话了。 杨瑞得摄影作品 周仰摄影作品 当我们浏览这些不断探索和拓展的影像,触摸深深浅浅的影痕,生命的常态被大画幅相机凝固在方寸之间,“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记忆也就变成了可以凝视的哲学理念;有时候,那些暗藏在历史层面上的微光,闪闪烁烁跳跃出无可言说的华丽背后的悲凉;华丽是属于过去的,悲凉是置放在当代的,每一次的拍摄就像是一次顶礼膜拜的宗教仪式,口中念念有词的咒语让一切相形失色。更有甚者,可以通过大画幅相机,将层层叠叠的记忆密语散落在平面的空间,你无法从中拾取任何一点可以珍藏的、却又难以割舍的往事浮尘;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生活琐碎,那些在自然中生生不息的万千姿态,只因为一个理由让摄影家动容:凝神观照中的灵魂出窍! 敖国兴摄影作品 然而我们也更有理由思考,大画幅相机返璞归真的使用,是为了特例独行、剑走偏锋还是题材缺失下的另一种逃避?摄影的媒材语言到底是独立成章凌驾于内容之上还是服从于表现成为深化主题的利器?其实大画幅摄影作为一种手段,我们应该把它摆在什么位置上,尤其是在今天的艺术环境下,它的审美方式如何能与今天的题材相结合?有的人已经在这个领域中坚守了数十年,有的人的探索则在不断的深入过程中——已经呈现的以及将会呈现的,终究会聚焦在一个明确的答案中——写在摄影术发明180年之后的历史图腾的某个章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