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让孩子真正成为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教育有三种境界 翻了很多书,问过很多人,也探访了很多学校之后,我开始觉悟:教育有三种境界。 最差劲的状态,是上紧自己的发条,永远追赶某个目标。 中间的境界,是让孩子理解自己,接纳自己不同阶段的状态,对出现的问题不困惑; 最高级的境界,是让孩子探索自己,发现自己,永远勇于尝试,或是,永远有勇气修正自己。 然而我们一直都把最差的状态当最高境界。这种错位,发生在不同的教育体制中,造就不同惨痛悲剧。女孩A的故事,放在80后的少年时代,可能会是一个正面典型。 一个出身底层的小镇少女,以优异成绩考到省会城市的大学,然而,小镇长辈们关于“考上好大学就算出头了”的断言并没有成真,在光鲜的省会城市,她的一无是处好像永远被放置在聚光灯下。 “我甚至不会坐地铁。”她在日记里写,“在我生活的老家,我要去的所有地方都可以用脚走到。”高楼林立的城市在激发她好奇之前,先击毁了她的自信心。 社会越往上走,评估体系越多元,也越看重人本身那些软性的技能。在从前,我们的教育打造了一个封闭管道,只用成绩来评价学生,优等生甚至意味着拥有特权——而现在,这套评价在大学里已经破败,甚至在高中也不见得管用了。 长时间处于自卑当中,她没有找到稳住心态、慢慢融合于城市的位置,后来甚至引以为傲的成绩也赶不上城里的同学。除了会做题,她从来不知道世上原来有那么多书要看,原来英语要学到这样的程度。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可能是她最终也没有碰到一个对的人生导师。她曾在一个老师面前流露出她的惶恐,但得到的回答却是: 你这样的底子,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赶上城市里的同学。 老师可能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实话,但却关上了女孩心中的希望之门,城里孩子的“标准”,成了她人生无法企及的“目标”。 虽然背景完全不同,但女孩B的命运,竟然画上了一个和A差不多的句点。 在起点上,B算是占领了“阶级上”的优势。她出生在帝都一个富裕家庭,她一路上的是屈指可数的名校,学业优异,也有个从小开始的特长项目,还拿过国际大奖。在国内的采访和视频中,都是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高中毕业,考取了美国的名校念书。 如果只在拿到美国学校OFFER的那一刻,对这个女孩做一个采访,你会觉得她真是一个国际教育规划成功的样板。但一年多之后,学校公布了她死在宿舍中的消息,很多迹象表明,孤独和长期无法平衡的挫败感导致了她的自杀。 你甚至不知道她在美国具体发生过什么,但那种深陷于绝望中的压力,细想起来和女孩A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们没有办法接纳并开解逆境中的自己,而这本来应该是教育真正应该教会她们的事情。一个真正关注到“人”的教育,本该让孩子发现自己,在适应大环境标准的同时,生发出差异化的自生长能力,这种能力,让孩子有自信应对生活的不同处境。 而一味上紧发条的教育,你可能在某个阶段获得一个“最好”的结果,但一旦进入社会,或遭遇多元化评价系统,“自我”就可能迅速崩溃。 我们为了求名校,努力钻营“名校”要什么,我们潜意识里希望孩子通过精心塑造,最后统一成为无差别的“学霸”、“牛娃”样子,这中间,孩子需要什么,他们真正有天份、却未被名校“盖章”的那些天资,被家长像对待旁逸斜出的枝蔓一样,被一一修剪。 家长所做的,只不过是一系列自认为精密的倒推,他们帮孩子做的规划之路越“有用”,就越容易走上一条只是换了个目的地的“传统教育”之路。 但是我们如果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进入这种生活现实,我们要怎么办? 当我把教育的终点往后挪了挪,再接触到一些“别人的孩子”时,我开始有意跟他们谈人生观。他们的共性是,了解自己的“差异性”在哪里,并自发地为之努力。 他们通常全力探索的方向,并不受人安排,而是出于自己的真心喜爱,这种追寻多半不止停留在梦幻式的想象中(比如我们小时候说要当科学家和作家,其实上都是一种梦幻式的向往),而是多少了解事情在真实世界中的运作,并且仍然有兴趣将之当作终身爱好,甚至职业。 我去年采访过一个女孩,ED申请就被藤校录取。她跟我谈及高中在东南亚做公益的项目,说实话,我对“做公益”这件事始终心存保留:一个十几岁孩子,所能做的公益,大概就是在项目中“到此一游”,可是当她开始谈她的东南亚情节,谈到应该如何尊重和西方文明不同的文化风俗,谈到她在乡村中过夜,觉得自己被远离现代繁华的静谧和质朴打动,并计划大学毕业之后仍要去继续做一阵子公益项目的时候,你就知道,她的世界观是成熟的,内心也超乎年龄的强大。 还有一个在高中钻研“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男孩,他被校长称为怪才。这种偏好很容易让人误解,他是念思想政治课上瘾了吗?但细聊下来,就会发现,他的确是认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爱好者,他读《资本论》里的马克思,读西方语境下原典中的马克思,通过读书寻求看待现实问题的角度和思维方式。结合他在学校的表现,你会发现他并不曾幼稚或片面地理解哲学,他已经建立起他初步的学术目标。 前年夏天,我接触到一个在美国念大一的女孩,暑假回国继续她在高中时和朋友开创的社团活动。她们在安福路一幢别致的餐厅露天阳台上开办画展,展出的是她们独立搜集到的“业余者的画作”。那个女孩子,在大学里同时修天体物理和艺术。 我还采访过一个去美国念初中的男孩,她妈妈说过一句话,我觉得那才是对教育的贴切注解:你不应该规划孩子的人生,也没法规划,你能做的,无非是诚心诚意地关注他,然后在他真正喜欢或擅长的事情上,家长稍微站高两三级台阶,给孩子一些引导,或提供点支持与资源。 通常家长有这样的见地,他们也就不会守着一张排行榜,在孩子每个升学的节点去逐个“战斗”,而是该进则进,该退则退,帮孩子找到一个真正适配的环境,让孩子成长。 回到对的轨道,是需要家长重新看待孩子宛如春树般自然勃发的生命力,欣赏孩子的本来性格。在择校这条道路上,越来越显著的趋势是,各种新兴的学校本来就因不同理念、不同的资源聚合而各具性格,家长更应该从中寻求“适配”的差异性,让孩子找到更适合他走的那条道路。 在对的教育中获得成长的孩子,向外可以与人为善,也懂得遵从内心、争取机会;向内,是建立好自己的精神家园,哪怕经历孤独、逆境,也有能量从中获得滋养。 但是,找到与孩子适配的教育,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需要父母也有独立精神,同时,懂得不同教育形态的本质和“性格”。 从养育的角度而言,“家长”这个角色似乎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复杂难为,家庭重新承担起“教育管理”的本来职责; 但从爱的角度,现在似乎又是一个教育的最好时代,无论如何,你的孩子不再会因为单向度的标准被分成三六九等,家长终于有机会依照孩子的本性,长成一个“更好的自己”——这句话虽然俗滥,但何尝不是父母心之所愿。 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拆掉别人给我们砌好的墙。这样的墙有很多,如果你在各种家长微信群中游弋过,就能看到各式各样万变不离其宗的遮蔽之墙: 那些别人家孩子的参照,是第一堵墙; 只知排名、不知理念的名校,是第二堵墙; 父母从众的功利心和不加掩饰的焦虑,是隔开孩子的第三堵墙。 这些墙让父母看不到自己孩子差异性,他们焦灼地去外部寻求解决方案,去收集通用型养成策略,却不去细想是否适合自己的孩子。 举个例子,比如孩子进入某个升学节点,或是幼升小,或是小升初,在择校中,一所家长圈口碑排名第一的理工名校和一所校园文化活泼、以文艺知名、排名稍次的学校,家长该怎么选。 如果成绩指标足够好,多数家长可能会毫不犹豫选第一所,但这真的适合你的孩子吗?你的孩子真正擅长什么?是否跟学校的文化相匹配?这将是接下来家长在择校中更需要考虑的问题,远比学校排名与成绩重要。 如果他擅长语言与思辨,那么帮他选一所偏文科的学校;如果他擅长逻辑和数学,那么去学奥数,冲刺下理科强势的学校,才是适合的拓展与支持;如果他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或组织能力强,那么找一所社团活动多的学校,给他更好的锻炼;如果他从小展现出艺术上的天赋,那么一 所艺术资源丰富的学校,对孩子的滋养,显然超过其他类型的学校……这才是家长真正应该研究的信息。 当我们将教育的目光放得足够长远,你就会看到,未来社会越来越看重差异化才能,这种才能来自孩子与生俱来的个性。 标准化的事情注定要由人工智能接手,孩子能正确处理好他们人生的能力,能一直从生活中找到意义和趣味,还能影响他人的能力,才是最稀缺的未来竞争力。 而对家长而言,一条正确的教育之路,早就不再是寻求某种标准化的“套餐”,而是帮每个独特的孩子,尽可能找到土壤合适的花园,自信开出让自己高兴的花。(中国教育新闻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