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贝专栏】
巴中一中学教师坠亡:被分数杀死的，除了学生，还有教师
原创作者|金小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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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个冬天特别冷。
两场洁白无垠的雪，一场比一场寒彻心骨，毫不留情，抽走了旷野里最后一丝温暖。把枯枝败叶深深地掩埋，只留下漫天遍野的白。
有人在滑雪漂移，有人在围炉夜话，有人渴望与漫天遍野的精灵共舞，有人，把永远的痛留在这旷古的寒冷里。
2018年的元月上旬，南昌那对间隔七天相继走上楼顶的父子，在黄泉路上相依相伴。那留在雪地里的两双脚印，是刻在苟活人心上永久的伤痕。
这漫天的雪啊，你怎忍心看着人世间的惨剧一遍又一遍地发生。你为何不把所有的痛苦埋葬，给这世上可怜的人儿勾勒一幅现世安稳。
2
温州乐青互通处的高速公路上，一个10岁的男孩正走在晨曦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衣，冻得实在受不住了，就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
爷爷在千里之外的南阳，自己随父母在温州读书。
“只要考过85分，就带你回家看爷爷。”几天前，爸爸妈妈这样对他许愿。
可是，自从交上考卷的那一刻，他就预感到自己不能如愿。
那就一个人偷偷走吧，我不想只是在梦中拥抱亲亲的爷爷。
一步，两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一个小小的身躯践行着这句名言。
当民警把他安全带至收费站时，他的泪水里满是委屈：“我没有考到85分，可是我想爷爷······”
3
还记得那部电影《逝去的梦》吗？儿子统考成绩未得满分，又隐瞒了分数。望子成龙的母亲失去理智，开始毒打儿子。
等到儿子的同学发现，连同老师一起赶到时，儿子已经永远告别人世。
母亲失神地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嘴里嘀咕着：“好儿子，妈妈给你攒够了上大学的钱。”
别以为这只是电影里的桥段。
就在前几天，福建福州一位母亲因为孩子成绩不好，与儿子争吵，情急之下用手机充电器错手将儿子勒死，母亲也跳楼身亡。
4
曾经看过这样一个笑话。
小松问小明：如果你考试不及格，你的父母会怎么对待你？
“80分以下是女子单打；70分以下是男子单打；如果60分以下是男女混合双打！”
当时听到只是呵呵一笑，现在听起来，这哪里是笑话，分明是孩子们无助的悲鸣。
隔壁的邻居家又传来噼噼啪啪的耳光声，不用问，那个胖胖的小伢子又考砸了。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咆哮，是孩子那尖锐的哭喊。
午饭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左边脸已经肿起来，几道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上面。他低头看我一眼，仿佛怕被我看穿了似的，躲避着我的目光，不再像平日那样，“阿姨”长“阿姨”短地喊个不停。
我去推车子的时候，他扭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像往常那样，帮我扶住容易闭合的大门。
“疼吗？”我问。
他点点头，一声不吭。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底部，竟然是暗红的血丝。
5
被分数伤害的，岂只是家长和学生？
2018年的元月下旬，四川巴中一名中学教师又不幸坠亡。有人说，他是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也有人说，他是心理不健康。
是啊，当铺天盖地的舆论都是“除了上大学，你别无出路”的时候，当自上而下的价值观都是排名的时候，个人微薄的力量如何能抵挡住分数——这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四十多岁的杨老师佝偻着背，深蓝的羽绒服帽子高高耸起，遮住了他日渐后撤的发际线。
看见我，他不自然地一笑，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无助而卑微。
就在刚才的期末总结大会上，他看到了自己班级的考试成绩，同级倒数第一。
在同事们嘻嘻哈哈的笑声里，他感到脸皮阵阵发烫。悄悄退出来，拐进办公室。
收拾着桌子上、抽屉里的杂物，把来年还要用到的资料归置整齐。用一个塑料袋，装上自己的私人物品。
站在走廊里，再看一眼班级的门，窗户关闭，门锁上紧。空空荡荡的教室，空空荡荡的心。
6
这个冬天特别冷。
我们都被一道看不见的绳索勒住脖颈，已难以承受，却无力挣脱。只能在这漫天雪花中，随波逐流，不辨西东。
那些已经偏离了初心的东西，就像雪后寒冷的冰凌，刺你心骨，断你路径。
7
如果有可能，我想这样对老师说：
教学上没有常胜将军，问心无愧就好。
世界上只有一种职业，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梦想“新竹高于旧竹枝”。
那就是老师。
他们不会藏匿自己的知识，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学生越成功他们越欣喜。
可是，尽管拼尽全力，有时候并不一定就会做出成绩。
原因有很多方面：日渐年迈的体力不支；初登讲台的经验缺失；学生素质的参差不齐；家庭教育的配合不足；考试题型的预测失当，学生发挥的偶然失利······
没有哪个教师会永远拿到第一，偶尔成绩不好，真的没什么关系。你的认真，你的负责，同事家长，都看在眼里。
8
如果有可能，我想这样对家长说：
望子成龙固然好，身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还记得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吗，他的一皱眉一哭啼，就能使你激动不已。
孩子牙牙学语，一声稚嫩的“爸妈”，同样使你欢喜万分。
那时候，孩子的点滴进步就能叫你惊奇，如今他长大了，为什么你对他越来越苛刻？
如果不出意外，我们的孩子大多会成长为一个普通人。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更需要坐在路边给英雄鼓掌的人。
人们只看到英雄得到的鲜花和掌声，却看不到他们背后的孤寂和痛苦。很多时候，英雄并没有凡人快乐。
我们的初衷，不就是想让孩子更快乐些吗？
只要他身体健康，心理正常，做一个普通人，又有何妨？
何况，我们自己也是普通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做不到的，强加到孩子身上？
9
如果有可能，我想这样对学生说：
假如在学习上已经尽力，就不要再看轻自己。
你看那落在荷叶上的雨点，多么平凡。连它自己，也羞愧地压低了嗓音。
可是，这些平凡的雨点，会唱好听的歌，滴滴答答，怎么也听不够。
这些普通的雨点，会画好看的画，一个圆圈加一个圆圈，怎么也看不厌。
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小雨点。很平凡，却也有自己了不起的瞬间。
学习成绩不能涵盖你的所有，除了分数，你还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你能帮父母做家务，你能为老师擦黑板，你开朗大方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伤心断肠。
孩子，这些都是你无与伦比的优点，它在你人生道路上的意义，甚至超过了试卷上的分数。
在人生的跑道上，这些都是你的加分项。
10
亲爱的老师、孩子和家长，也许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是我们能够改变自己的内心。
我承认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它有它的丛林法则。
可是，我们都只是来世一遭啊，为什么要给自己套上如此狭隘的枷锁。
不要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分数上，一旦这个唯一的支柱倒塌，过分的爱就会变成极度的恨，就会失去理智，就会绝望疯狂。
用更宽广的眼睛去看世界，用更宽广的胸怀去生活。
你的人生，不应该在那一张不理想的考卷上失色。
你的未来，应该在那丰富多彩的大自然徜徉。
作者简介：
金小贝，80后老女孩，偶尔文艺，偶尔犀利。一个教书匠，半个文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