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从古罗马延续至今的顶级奢侈
https://i01piccdn.sogoucdn.com/0464b070a4fd4e3f 全球化进程的加速让中国人的生活迅速改变,被历史裹挟前行时,中国本土文化从未像现在这样被一遍一遍强调。从根底里中国人改变不了吃“中餐”的习惯,我们力求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中认知自我、内心沉稳,一度被抛弃的中式传统美学此时成为一剂良药。10月刊的重磅专题带您找寻内心的“中国情结”。考古发现,在距今五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时期,古人就开始养蚕、取丝、织绸。中国成为世界上最早驯育野蚕并剿丝织绸的国家。在以农耕为传统的古代中国,男耕女织、栽桑养蚕、缫丝织绸就是日常生活之一。出土的各类文物中,如青铜器、画像石、画像砖,均能看到风格各异的“采桑图”。
广为流传的神话传说、文献记载以及出土实物,彰显出中国养蚕织丝的悠久历史,成就了中国丝绸亘古至今的璀璨。从敦煌到长安,从长安到罗马,千年丝路,世代传奇。丝绸,从远古传说中诞生的丝绸,流传至今不衰,成为中华文明的特质,映射出了东西方交流中的经济、科技、交流和文化史。 秦汉时期,中国丝绸已发展成熟,黄河流域、长江中下游和巴蜀地区成为丝绸三大产区。丝绸成为皇家贵族专属面料,后妃养蚕亲桑,在典令之中,农业和桑蚕业是衣食之本。
在汉代,神仙仙术盛行。蚕作茧自缚,将自己包裹起来,身着丝绸必然利于人与上天的沟通。日常,丝绸越来越多地用于皇家贵族生活中,丝绸成为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美的代表,也变成时尚。汉代丝绸多姿多彩,品类齐、色彩全、技艺精。湖南省博物馆藏,马王堆汉墓出土西汉素纱禪衣,仅重49克,薄如蝉翼、轻若烟雾。 湖南省博物馆举办的“在最遥远的地方寻找故乡—13~16世纪中国与意大利的跨文化交流展”中,与西汉素纱禪衣同台展览的,还有一件意大利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所藏的公元1世纪庞贝壁画《花神芙罗拉》。妩媚的花神穿着美丽轻薄的中国丝绸,更加凸显出侧身顾盼的身姿和轻舞曼妙的体态。 “虽然尚无确凿证据直接说明画面出现的就是中国丝绸,但通过文献记载和图像佐证,异常轻薄的中国丝绸在罗马时期已经远涉重洋,成为吸引当地人的稀有珍品。”中国丝绸馆馆长,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赵丰表示,“作为一种动物性纤维,丝绸色彩异常优美,装饰有纹样、印花或者手绘,美观性高于其他纺织品。此外,丝绸还是服装的重要材料,在装饰、服装方面的独特地位,使其易于在时尚界流行。”在希腊文献中,遥远东方有一个养蚕的国家叫作赛里斯(Seres),文学家们撰写了众多关于赛里斯的美丽传说,让当时的希腊人深深迷恋上东方的丝绸。传说在公元前53年的卡雷之战中,安息军队挥舞着丝绸制成的、五颜六色的军旗向入侵的罗马军队进攻,色彩斑斓的丝绸军旗让罗马军队眼花缭乱,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来自东方的丝绸。
历经千里迢迢的路程和周转,到达罗马的丝绸,当然已经是连城之价。中国丝绸引发上层贵族的奢靡之风,为了一方丝绸,罗马人甘愿一掷千金。历史学家甚至认为,罗马帝国的覆亡,就是因为过于喜欢奢侈的丝绸,导致国库空虚。那些爱美的罗马女性,穿着丝绸展现她们的魅力,就像《花神芙罗拉》中描绘的那样。
1877年,德国地质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在其著作《中国》一书中,将从公元前114年至公元127年间,中国与中亚、中国与印度间以丝绸贸易为媒介的这条西域交通道路命名为“丝绸之路”。这条黄沙漫舞、驼队孤寂、缓缓西行的东西征途,从此被丝绸赋予了一个浪漫而美丽的名字。
《簪花仕女图》与《捣练图》:绘画里的大唐新样
丝绸经由丝绸之路传到古罗马,也带回来了异域的风土人情和织绣手法。经由丝绸之路,东西方相互影响,也衍生出双向交流的文化,对丝绸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在大都会博物馆“走向盛唐”的展览中,赵丰选择了两件与丝绸之路密切相关的织物,让人惊奇的是,两块纺织品来自于同一织物,拼在一起有着完整的布局,画面的女神像让研究者联想到种种可能性,但无一不与当时的东西交流密切相关。
中亚丝织品技术、设计影响了中原地区,在吸收中亚丝织品风格的基础上,促成唐代织锦艺术走向辉煌。窦师纶参考外来丝织品,寻求适合唐代审美和需求的丝绸,诞生了盛行的“陵阳公样”,被宫廷视为最珍贵的瑞锦,从初唐盛行至唐晚期。 正在辽宁省博物馆展出的“国宝”《簪花仕女图》中,画中仕女身披印花帛巾,圆窠形图案装饰点缀其间,帛巾披绕于肩背之上,两端自然下垂,飘逸妩媚、雍容华贵。仕女的披帛、上襦、下裙有着截然不同的纹样,从清新典雅的菱格瑞花到鲜艳富丽的卷草莲花,不一而同。唐代女子服饰多用轻薄的纱罗,上施罩染、泥金、彩绘等装饰手法,行走时,轻薄的服饰随风轻舞、婀娜曼妙、飘逸蹁跹,宛若仙女驾临。
仕女们穿着轻薄、宽大、装饰着各种图案的丝绸服装,在宫中或闲适地走动,或与宠物嬉戏,或轻歌曼舞……“宫里本身是一个比较流行、时尚的地方,仕女们又处在被人欣赏的这种环境中,所以她们的服装和装饰,与一般平民百姓甚至贵族官僚所穿着的衣服,都会不一样。”赵丰介绍,在敦煌、吐鲁番,都发现大量丝绸实物。与画中比较接近的特点就是“轻薄”,制作方法一般是刺绣、手绘、印染、印花、夹缬等。“敦煌藏经洞出土的刺绣,吐鲁番出土的夹缬,和画中描绘的着装都非常像。在敦煌壁画里,也可以看到很多类似的图案,壁画中的仕女,穿着的也是类似于《簪花仕女图》与《捣练图》画中人物的服装。” 在唐代官营的作坊里,专门生产丝绸的就有十几个,不同的品种、不同的产品,生产的作坊不一样,作坊名称也就不一样。当时的丝绸品种,已经有了绫、罗、绸、绢、纱等,特别是纱、罗、绢、绫,都是当时最流行的丝织品。
白居易在《缭绫》中就详细描述了缭绫的生产过程、工艺特点,“去年中使宣口敕,天上取样人间织”,将天上才有的样式拿到民间纺织,可见当时纺织技术之高,织造出的缭绫也是精美绝伦。 绮丽的唐代丝绸,通过膜拜大唐的日本留学僧和遣唐使,源源不断地带到了日本。在遥远的东瀛,将唐代丝绸视之若宝,可见盛唐引领下的国际潮流,引来了世界朝拜。
在《枕草子》中,“唐锦”被誉为“辉煌之物”。作为最负盛名的唐代丝绸,成为日本王室、贵族争相竞买的奢侈品,也是地位、身份和财力的象征。时至今日,透过日本正仓院,我们还能窥见富丽堂皇的大唐丝绸。正仓院现藏染织品17万件,法隆寺的纺织品数量也有3000件。在研究唐代丝绸之时,这些存留在正仓院和法隆寺的宝物,就成为最为重要的实物资料。 在正仓院保存的唐代丝绸中,保存着“狩猎文锦”的花纹:骑射的人物、飞奔的走兽、飞翔的瑞鸟以及点缀其间的树木花草,都集中在圆形的团花之中。团花外面,点缀着串珠形的图案,层次分明、结构紧凑。这类统称“联珠团窠纹”的纹样,是唐代流行的装饰图案。
正仓院还保存了一件唐代狮子舞锦,在宝相花枝藤之间,狮子曼舞,而在每朵宝相花上,都站立着载歌载舞的人物,有的打着长鼓,有的弹奏琶琶,有的吹着笙笛。花纹长三四尺长,整幅画面充满着一片欢腾热闹的景象。在千年古建筑奈良法隆寺里,珍藏着一件“四天王狩狮纹锦”,锦上纹样是波斯萨珊王朝风格的国王狩猎图,骑士头戴饰有日月纹的皇冠,马有双翅。这件锦是典型的波斯风与唐风的结合,虽然经过了一千多年的时间洗礼,历千年而不腐坏,光彩依旧,让人震撼。 赵丰介绍,唐太宗时期的“陵阳公样”、团窠里的动物纹样,还有宝花纹,这些在盛唐时最流行的纹样,包括盛唐开始出现的花卉、花鸟图案,正仓院基本全有。“涵盖当时不论在日本,还是在唐代最流行的丝绸服装的经典样本。这些保存到今天的样本非常完整、异常珍贵,是我们研究丝绸,特别是研究唐代丝绸必须要看的。” 在《红楼梦》中,贾母提及一种名贵的丝绸“软烟罗”,书中是这样描绘的: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地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家族的兴旺、一生的繁华如锦和匆匆流逝的青春,都在转眼之间。类似如此与丝绸相关的织物、服装及饰物,品类繁多、修辞精美,无不令人惊叹。(艺术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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