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不是人生的常态,欠缺才是
http://09imgmini.eastday.com/mobile/20181123/20181123023650_83183e30f168cb876c7865c26a786e5e_1.jpeg读张哲的小说《是梦》,最大的感觉就是平常——平常的生活,平常的人性,平常的悲喜,其中的每个人物都是平凡的,普通的,甚或各自还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他们好像都生活在自己身边,都是自己的亲朋好友,都与自己息息相关。尽管小说描写的细节细腻而琐碎,却是真实的生活场景;尽管小说的情节总是波澜不兴,却蕴涵着一种直白与朴素的人生哲学。事实上,不管是亲情也好,友情也罢,生活的滋味初尝起来固然像白开水一般淡而无味,然而庸常隐藏在其中,趣味隐藏在其中,生离死别也隐藏在其中……时光静静地流逝,一代又一代的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变的是时代,不变的是人性。《是梦》讲述了一个新杭州家族的故事,这个家族来自东北,从爷爷和奶奶那一辈起移民到了杭州,在杭州安家置业,开枝散叶。这是一个善良、和睦的家族,就像世间大多数幸福的家庭一样,老人和蔼可亲,孩子恭良孝顺,虽然家族中并无显贵,经济条件谈不上多么宽裕,却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足以过上安宁、体面的生活。当然,这只是这个家族整体的概况,针对于其中每一个小家庭、乃至每一个家庭成员来说,彼此之间都有着不小的差异,可以说每个家庭有着每个家庭的问题,每个人有着每个人的问题。比如家族的第一代姜君山和王素兰夫妇,他们前半生颠沛流离,经历了许多坎坷和磨难,直到晚年才算安定下来,却在最该享受晚年时光的时候溘然长逝。比如家族的第二代姜天成和姜天鸣两兄弟,前者妻子貌美,儿子聪明,可谓家庭美满,却仍然有着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后者直到晚年才与妻子达成谅解,而且早早得了外孙,自己却又身患癌症……作者似乎想通过这个家族的故事告诉我们,圆满不是人生的常态,欠缺才是人生的常态,人生自然会有其乐融融,但最终还是枝叶凋零,以此暗合“是梦”的主题。在家族的第三代中,姜远是作者刻意塑造的一个人物,这个人物既带有作者本人的气质,也真实再现了八零后的打拼历程和精神状态——他的北漂经历,他对爱情的理解与探寻,无不映射出新一代人的生活态度与价值追求。同样是第三代,嘉嘉则是以“不良少女”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传统的大家族里,是嘉嘉第一个冲破了家庭的禁锢,勇敢地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她最终为自己的叛逆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却也以她个人的角度折射出社会风气的变迁。张哲在塑造人物方面尤以白描的功夫见长,小说本身虽然并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但他笔下的人物却在日常生活中显现出鲜明的个性。而且张哲在方言的运用上也显得恰到好处,他以方言致力于对生活的还原,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什么场合应该说什么话,以对话彰显人物个性,最大可能地呈现出生活本来的面貌。《是梦》的时间跨度是从1980年代初期到2017年,贯穿了一个家族将近四十年的历史,而这四十年,也恰恰是中国社会经历急剧变化的四十年。小说以两条线索逆向而行,一条是过去时,一条是现在时,过去时与现在时相互交织、彼此转换,将时空的变幻与人生的变幻结合起来,以之对照人生的繁华与凋零,热闹与凄凉,对照时光如白驹过隙,世事如沧海桑田——尽管都是风尘仆仆的人生,流年却在暗中更换,当我读到“白头发从鬓角间窸窸窣窣长出来,爬过整个头顶”这样的句子时,亦禁不住暗自心惊。正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有人登场,有人谢幕,“没有什么人什么事会永远不变”,这种伤感、惆怅的情绪弥漫开来,形成小说基本的格调。张哲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道:“我想《是梦》会更多地呈现出感伤的、带着点幻灭的色彩,色调更冷一些,尽管它当然也有明亮的时刻。我恰恰觉得人生那种复杂、深远、颇堪咀嚼的况味,通常是寄寓在平凡日常的缝隙里的。”张哲小说中的琐碎细节,正是在那些“平凡日常的缝隙里”得到阐发,将世间百态和人情世故融会其中,伤感处固然令人唏嘘不已,欣喜处却也让人心生温暖,从而为平凡的日子留下珍贵的瞬间。(北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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